青冥

昕月:

二、即使这是没有尽头的黑夜，我也会一直走下去，因为我相信你始终在前方

 

艾亚哥斯推开客房门，顺手快速把门反锁上，他用身体紧紧贴在门上，用手捂住腹部，大颗大颗的汗珠在他的额头浮现，很快汇集在一起顺着他的鬓角、鼻间流下，他觉得眼前都开始因此而变得模糊，他费力伸出手拭去却发现是徒劳。

 

支撑身体坐下去，他用手向旁边摸去，幸好随身行李还在手能碰触到的地方，他把手伸到包里凭着记忆摸索了半天，终于拿出一个塑料瓶，可是这样似乎已经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了，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些，可是从腹部传来的疼痛却越来越激烈，那种撕扯似的痛楚如海浪般，不断得涌来刺激着神经，让他的双手变得颤抖无法顺利得拧开瓶盖，他用右手紧紧按住腹部，用左手将瓶子举到嘴边用尽力气将瓶盖咬开，从里面直接倒了两颗药丸咽了下去，而后他觉得手就失去了力气，瓶子直接掉到地上，能感到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往旁边歪了下去……

 

过了半刻他睁开眼睛，疼痛感已经开始退却，他支撑起身体慢慢站了起来，将瓶子扔回包里，右手按住腹部的那里有潮湿的感觉，他抬起右手看到手掌里一片殷红，而红色正透过深色毛衫渗出。

 

“真麻烦，在这样关键的时刻。”他嘟囔道，捡起包蹒跚着往浴室里走去，空气中开始有淡淡的血腥气息浮起，他从包里拿出印着Davidoff标志的瓶子，将其中的液体喷洒出去，有混合着茉莉花香及麝香的香氛气息浮起，暂时融合了开始飘散的血腥味道，艾亚哥斯却是捂住了鼻子，他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混合香氛，可是现在却只能用这个来掩饰……

 

他走进浴室，脱去外衣露出相当健美有型的身体线条，可是整个腹部却绑着厚厚的绷带，红色已经浸润了绷带，有些地方已变成暗红色，拿了一块毛巾咬在嘴里，他开始缓慢得解开绷带，当到伤口位置的时候他只能狠狠咬住毛巾，镜子里可以那瞬间青年的眉间紧紧皱起，他头微微后仰来压抑住那刻突至的痛苦，随后可以看到他的右腹部那道显目的深红色伤口，宛若才刚刚结束喷发的小型火山口，还有残留的熔岩在往外涌出，他往伤口上敷了药，然后绑上干净的绷带，在绑最后一圈的时候他稍微用了下力，面容也因此有些扭曲了，在确定伤口处没有大碍后他穿上浴袍，将染血的外衣和绷带扔到袋子里装好。

 

他走出浴室后，门铃声就在那时响起。

 

“谁……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回复平静。

 

“艾亚哥斯先生打扰您了，米诺斯先生给您送来酒店特色的甜点。”

 

“哦？”艾亚哥斯打开猫眼，门外侍者穿着酒店统一的制服，他微微颔首，虽然看不清长相，但是嘴角扬起标准的弧度，显示了最恰当好处的笑意，和这个酒店其他服务人员无异。

 

艾亚哥斯虽然有些怀疑，但是还是打开了房间门，侍者依然按礼仪微微低着头端着餐盘走了进来，艾亚哥斯也在这刻将手伸到了浴袍里，侍者只是放下餐盘后慢慢向门口退去，艾亚哥斯松了口气，他想自己神经是不是太过敏感了，将手从浴袍里伸出准备走到沙发旁去的时候，就在那瞬间门却被侍者伸手关上并反锁。

 

“艾亚哥斯先生，这个房间的气息很奇怪，发生了什么事？”随后侍者伸手拿掉了眼镜和发套，一头海蓝色的长发随即披散开来。

 

艾亚哥斯看到眼前的人一愣，随后他拿起那瓶男士香水走到海蓝色长发的男人面前晃了晃，“就是这玩意，我想试试，结果没注意就用了那么许多，说实话我很讨厌这样的香氛，你也应该感谢我没有那些奇怪的过敏症，不然出师未捷身先折，你所有的布局和谋划可都全失败了，撒加。”

 

“你不会让我失望的，这可是现在我唯一所能确定的。”

 

“真是这样吗？那为何你还要扮作侍者来这里，你现在不是应该和米诺斯他们在一起吗？你现在玩消失可不太好，这个房间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有没窃听或是其他监视设备，也许你会暴露哦。”艾亚哥斯走到沙发上坐下，伸手打开餐盘盖子，“是香草的，正合我口味，什么都没吃还喝了一杯香槟，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。”

 

撒加并未接艾亚哥斯的话，他的眼神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，似乎在确认是否有其他异样，随后他坐到艾亚哥斯对面，看着正欢快吃着蛋糕的青年，他的神色并无异样，随身携带的包也随意扔在沙发边，撒加无意扫了一眼，很快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冲到浴室里去。

 

“有什么事快说，撒加你扮侍者时间太长了不怕他们怀疑，撒加！”艾亚哥斯抬起头，看到正往浴室走去的撒加，他连忙站起身来跟了过去，“这可是我的房间，喂喂……”

 

“需不需要为你找个医生，在会客室时见到你时就觉得有些异样，没想到还真是料对了。”撒加停住了自己脚步，他转过身看着青年，深邃的蓝眸里可以看到关心以及一丝愧疚。

 

“没什么大问题，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伤口了，我又不是脆弱的瓷器。”艾亚哥斯扭过脸说道，“米诺斯看样子已经接受了我的这个提议和计划，剩下的只有拉达曼拉斯，他可是块难啃的骨头，而且他已经盯上你了，断然不会轻易松手的，所以撒加，你现在更不能轻举妄动。”

他用手轻按了自己的腹部，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。

 

“对此我很抱歉，那枪还是没有控制好，而且时间上也太过仓促了点，如果能多些时间等你伤势再恢复好点……”

 

“撒加，不需要说如果也不需要说抱歉，这一切都是我们达成一致意见后所进行的，计划在执行后总会些我们无法控制的偏差，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的蚂蚱，我们已是将彼此的生命都交付到对方的手里，所以我们谁都不能走错一步。”

 

撒加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眼神那抹坚定，他伸出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，戴上眼镜和发套他走到门口，他回头说道，“我这条命已经交付给你，你定要好好珍惜。”

 

青年回他相信我的手势，看到撒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，青年拖着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倒在了床上。

 

我这次可会比你想得要超额完成任务，加隆……

 

一丝不甚明了的笑意在他的唇角浮现，而后很快淹没在接踵而来的痛苦浪潮之中。

 

已经进入了连绵不断的雨季，更为静寂的墓园增添一份悲怆凄美之感，加隆洒下第一捧土，跟着的艾欧利亚和穆也洒下土，越来越多的土被洒下淹没了黑色的棺木，伴随着牧师的祈祷，一切归于尘土，所有存于世间的一切不过仅剩三尺之地而已，加隆站在那里拒绝了任何可以遮挡的任何雨具，冰凉的雨丝顺着他的发间而下直至他的脖颈间，而他也并不在意。

 

“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于法的，不管他是谁。”艾欧利亚走过加隆身旁时候丢下这句话，他已经将愤怒和冲动紧紧压抑，说完他冲向雨中，而紧跟着他的穆只是摇了摇头，他走到加隆身后，“加隆，我为那天我和小艾的冲动道歉，我们只希望尽快能尽快抓到凶手来告慰我们的兄弟，我们理解你的痛苦和挣扎，但是……”后面的话穆并未说下去，只有微微叹息声想起……

 

所有的人离开后，这时一束盛开的鲜花出现加隆的面前，他惊讶得抬起头看着出现的那个人，怒火就在那刻充斥他的双目，他的拳头紧紧攥着，他克制着朝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人看去，那是和他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男人，撒加穿着黑西装手持着黑伞出现在他身边，戴着黑墨镜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，在一片雨雾中。

 

“你不配出现在这里。”

 

“哦？你有什么权利来制止其他人对逝者的悼念，虽然你身为执法者，你也不能干涉我这个普通公民的私人行为。”

 

“猫哭耗子假慈悲，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。”

 

“我做过什么不需要你来判断，加隆警官，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拿手铐把我扣上，大概你在心里已经说过‘你这个凶手’千百遍了……”

 

“你给我闭嘴。”加隆低下头，他的拳头已经攥得越来越紧了，青筋已经浮现，他在极力控制自己，撒加收回自己目光暗暗想到。

 

“加隆我要感谢你，你不愧是我最亲爱的弟弟，知兄莫若弟，你的属下真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，让我渡过了一段算得上愉快的时光，我想他会也会赞同我这样说的，不过可惜他已经躺在这地下不能回应了，真是让人扼腕啊，如果他不是因为你……如果他能好好和我合作，也许还能……”

 

“你这个恶魔！”撒加感到自己的衣领被狠狠揪住，他看到加隆的拳头已经挥起来，眼看就要落下来之际，撒加闭上眼准备迎接这一击，加隆却在那刻松开了手，“你给我滚，不要再出现这里。”

 

撒加只是伸出手，掸了掸衣领，拿起掉在地上的伞，耳边的加隆的话正一个字字传来，“撒加你这个凶手，迟早我会将你送上法庭的审判台。”

 

“我很期待那天，可是米罗已经回不来了。”说完这句话，撒加的背影消失在烟雨濛濛中。

 

米罗……已经回不来了……加隆回过身，似乎还可以看到年轻人熟悉的笑容，只是一切都变成了过去与曾经而已。